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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都的初冬還不算太冷,日夜溫差在10至12攝氏度之間。我們白天在田野發掘,感覺陽光直接曬到外套十分暖和,微風吹過臉頰很舒服。然而,殷都的冬天不會總是這麼溫柔。

連續發掘大半個月,一場小雨給了我們休息的機會。我躲在宿舍清理出土遺物,時光一下子便溜走。雨停了,地表稍微晾乾後,我們就要開工。可是呢,雨後的兩三天,才是最痛苦的啊!

首先,地表的水分會吸收周圍的熱量,然後逐漸蒸發。這使得氣溫下降,一下子就跌至霜點。其次,雨雲籠罩著工地和周圍大片土地,陽光無法穿透積雲照耀到身上,這使我們的體感溫度更低。還有,地表積水在夜裡會凝結成冰。清晨的土壤被凍成硬塊,用手鏟敲擊會發出像金屬碰撞的「呯呯」聲。剖面上的一層泥土更被凍得剝離開來。早上的時候,被凍了一整晚的泥土源源不絕地滲透著寒氣,任你穿再多的衣服,穿再多的外套,也能把你凍得直哆嗦。好不容易待氣溫稍微回升至霜點以上,地表的霜化成水,泥土變得泥濘。在泥路上走不到幾米就沾滿了一團團的濕泥,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沉重。

表土水分凝結成霜。
表土水分凝結成霜。

問起冬天最可怕的力量,考古隊所有人都說:「風」。「如果沒有風,即使零下1度都不覺得冷,要是有風就不行。」

在這一個多月的田野工作中,時常有北方襲來的寒風。每次吹強風,寒氣順著地勢匯聚到正在發掘的深坑中,讓我止不住地流鼻水,手指僵硬發抖。我也能聽到遠方的大葉楊樹被風吹得「沙沙」響,看到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蒲公英掉落在畫板上。

在大風天繪圖是一件挺麻煩的事。我們繪圖前會在遺跡剖面或平面兩端插兩根鐵支,中間綁上一條繃緊的棉線,再掛上皮尺。這條線將成為量度距離的基準線。起風時,基線、皮尺、鋼捲尺不停地搖曳,不容易有效測量。同時大張的繪圖紙被風揚起,在現場拼接圖紙時會弄得很狼狽……

量度距離的基準線。
量度距離的基準線。

自然的力量可親亦可怕,大氣候變幻無常,微環境極其複雜。一紙短文不為講述田野考古工作者的苦,僅意在表達對所有田野考古工作者的敬佩!我和技工們共度甘苦,風又何懼之有呢?

 

 

 

撰文日期:2021年11月7日